“爸爸”常常说我是一只吵人的狗。
这一句话,你大概不容易懂。谁是“爸爸”?谁是“我”?头一句话里就有两个地方要解释,可见说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既然我先说的是“爸爸”,我当然应该先解释“爸爸”是谁才有道理。不过,如果你不先知道我是谁,那么我的解释一定会使你越听越糊涂。我还是先解释解释“我”是谁吧。
我是一只狗。你听了不要吃惊。我实实在在是一只狗。什么样的狗?一只“不大爱洗澡的六岁的白狐狸狗”。
一只狗如果是长寿的话,大概可以活到13 岁。我到底是不是一只长寿的狗,我自己当然不知道。这种事情要等将来让别人来替我证明。
狐狸狗的毛有多少种颜色,我自己也不太清楚。有没有“咖啡”的狐狸狗?有没有黑狐狸狗、黄狐狸狗、红狐狸狗、绿狐狸狗?我实在不清楚。我所看到的,毛色都是白的,跟我的毛色一样。所以我想我用不着说我是“白狐狸狗”。我只要说我是“狐狸狗”,大概你就会想到我是“白”的了。
其实我知道我自己并不“白”,那是因为我不大爱洗澡的缘故。再说我最爱的那个“全世界最忙的家庭”,也实在是没有闲工夫“替狗洗澡”。现在你明白了,我所以要特别说明我是“白”狐狸狗,实在是怕你单看我这一身毛,会不大容易分辨出到底是哪一种颜色。
“六岁”的人是一个小孩儿,可是六岁的白狐狸狗就已经是“度过大半辈子”的狗了。六岁的狗,就像是三四十岁的人。你可以说我现在是一只“年纪很大”的狗,你尽管这样子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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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小时候,在我还在母亲身边吃奶的时候,我就常常注意到母亲的耳朵里容不得一点响声。她只要听到一点响声,就会不顾一切地把我们推开,一跳跳了起来,对着发出声音的方向,大叫:“是谁、是谁、是谁?”
我们吃奶吃得好好的,忽然被她推开,心里都很难受。后来我们也习惯了,只要听到响声,就会赶快放开奶头,好让母亲跳起来喊:“是谁、是谁、是谁?”
有一天,我听到响声,看见母亲跳起来大叫,我也赶紧用我软软的腿站起来,细声细气地喊了一阵“是谁、是谁、是谁”。母亲很高兴,就用她软软的舌头舔我的全身,舔得我全身酥酥麻麻的,我觉得自己是“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只狗”,是还在吃奶的最年轻的英雄。
从那一次以后,我的耳朵也容不得一点响声了。我立志说:将来我长大,只要一听到什么响声,我就要一跳跳到半天高,一口气叫出几十个“是谁、是谁、是谁”。
“爸爸”嫌我吵人,大概就这个缘故,为了我一天到晚“是谁、是谁、是谁”地叫的次数太多了。
我不得不说,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,要改过来不容易了。而且我们狐狸狗,总不能一辈子做一只只能“让人看看”的狗,我们总得替主人做一点事。我觉得报答“爸爸”的方法,就是替他看好这个家。要想看好这个家,对一切可疑的响声就不能随便放过。
为了讨好“爸爸”,我也试过不再叫了。可是一听到什么响声,我就喉头发痒,好像要咳嗽,心里实在难受,忍不到一秒钟,还是“是谁、是谁”地大叫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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